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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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月亮真亮,恍如白昼,两次起来站在窗前看明净清澈的月色。喜欢这种月色下的安静,一切沉睡又似醒着,如我。
  高高的天幕上悬挂着一张明晃晃的灯,将大地和万物照亮,那缕光披挂着丝丝的清幽和柔静,心静静地凝固在月色里。此刻,愿意坐在胡杨林的沙漠之上,安静地享受月光的照耀,虽然这光里没有温暖和火热,但它有一股透进心灵的清澈和明丽。在广袤空旷的沙漠,有千万年不老的胡杨,有柔软的沙粒,也许还有一些依赖它生存的小动物,偶尔有沙漠之舟的骆驼缓慢行走。那里好似一切都能永恒,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美丽,我就站立或静卧在无边广饶的旷野,享受此刻所拥有的月光、沙滩、胡杨所堆砌的凄美、宁静和宽阔。
  梦想着不同地方在今晚的月色下所呈现的美丽。
  我的老屋也在月光下沉默,老屋的炕头睡着我的祖父母,父亲就坐在院里,独自凝视着月亮。那三张微笑着的脸凑在一起,悬挂在老屋的墙上,月色照不到。秋风中凋零的树叶厚厚地覆盖了院落土地的荒芜,晒燥的地面有一些鸟粪和它们的羽毛,凌乱了月色。还记得我在特别亮丽的月光下看书,别有一番情趣。那是我成长的地方,那是我快乐的源泉,童年的故事就置根在那块厚重的泥土里。虽然,我们早已远离,可那些树照样按季开花结果。长在地里的草莓是结了果的,被小鸟或虫子吃了。百合花还是那么黄橙橙地绚丽,根底下依旧是它饱满雪白犹如玉兰花一样的百合。母亲每回去一次,总要将那些杂草枯枝拾掇干净,让院地清清爽爽,将那些果实收拢在一起。这个季节正是菊花盛放时,父亲喜欢种花,他收集能耐寒冷的菊花种在院地四周。那年回家,一簇簇的菊花红艳艳地绚烂,我舍不得它们就这样独自傲放,父母欣赏得了这么多的花儿在一起拥拥挤挤地璀璨吗。我说:我要采一束带走,父亲好不吝惜,拿了一把剪刀,要我多剪点。我跑到院地靠老屋较远处,采了大大一束,大妹小妹也说要,我帮她们也采。车子载着我们和老家院地的丰硕一起回到了城里。我将那些菊花小心地插在一个瓶里,可第二天它就萎了。我后悔,我贪婪的心,怎么就忍心将那些有生命的东西给轻轻地折断,失去生命,离开土地,它还能艳丽吗?就如父母的爱,能将最好的给予儿女,然而,儿女总是不懂得珍惜。在我们懂得时,我的父亲早已远去,院地里再也没有菊花开放。
  今晚的月色也照亮了老层,月光洒落在屋顶、墙壁、院地,还有树梢,月光是经过我的眼眸深情凝望才落下的,一定带着些许的温暖,还有心底对你们轻轻的呼唤。
  月色下的那个老戏台,张开它硕大的臂膀在拥抱。人们早已遗忘它曾经的风光无限和快乐热闹。戏台下依旧有一些垒起的土坯砖块诉说着一段时光的丰裕。我在父亲不在时,去探访过它,什么都变了,唯它还在,虽然被风雨剥落的斑驳衰颓,可隐藏其中的那些拥拥挤挤红红火火的岁月,好像刻在它衰老的皱褶里。在这美好的月色里,我在怀念它最初带给我的丰硕和美丽,最初的那些快乐那些渴望都与它有着丝丝缕缕的瓜葛,又怎能忘记。每年的三月三都是老戏台最红火的日子,人声鼎沸,尘土弥漫,热闹非凡。三月三,唱大戏。这是家乡古老的传承,就是再穷也要请一个戏帮子来唱三天大戏。每家每户远方的亲戚都会奔涌而来,享受这一年一度农忙前最丰盛的精神大餐。如今,老戏台几乎被人们弃忘,只有太阳和月色依旧注视着它日渐沧桑的容顔和斑驳脱落得摇摇欲坠的样子。它是那个时代的象征,记载了家乡很长的一段历史,从我记事起电影在这儿放映,后来是自编自演反映万恶的旧社会的小剧目,再后来是样版戏,批斗大会,日子渐渐好起来时,人们又想起了他们最热爱的秦腔,所以就有了三月三的热火朝天。如今的老戏台,似乎再也等不来一场让它重振雄风,再度扬鞭策马锣鼓喧天的时刻了,随着那一代无限热爱秦腔的老人的远去,它彻底失去了当年的风姿,它如一个丰碑一直矗立,将一直记录时代发展变迁中这块土地所经历的风雨和辉煌,没有人想将它彻底毀灭,思想的桎梏也罢,深刻的怀念也好,总之,它就那么空旷突兀地存在,也许某天它再也抵抗不了日晒风摧雨淋,会自然的成为一堆废墟,对于我那段记忆都永远崭新和深浓。
  月光一样照在那片空旷荒凉的原野,没有任何阻隔地洒在我父辈们睡着的地方。你们一定比我能更清晰地看见月亮,听见不远处机器的轰鸣声,看到那座架起的长龙。我的祖先,国家建设飞速发展,在你们眼里这块永远荒芜的土地,架起了高铁,有无数条巨龙将嚎叫着风驰电制般地飞过,这空前的变化惊扰着你们的安宁,何尝不是再慰藉你们曾经喝盼和梦想的心。也许,你们就站在月光下,在注视着旷野日新月异的变化,在感叹我们今天赶上这样一个美好时代。祝福我们,护佑我们吧,我们的生活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