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重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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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辍学后的我不甘心在家务农,当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去英子那里。春寒料峭,我一人去了大庆,对于没出过远门的我来说,我真地找不到北了,站在陌生的城市里,脚抬起来都不知道该迈向哪里。那时也没有手机,我就拿着英子给我的地址摸索着到了大庆,身处异乡孤独的感觉,就像阵阵寒意袭击而来,打了一个个冷战。当晚没到英子的家,住了一夜旅店,我竟然抱着破旧的兜子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公共汽车到了红岗区英子的家。看到了熟悉的英子,我好像很委屈,把一天一夜的恐惧和寒冷都倒了出来。英子步入社会早,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她呵呵地笑着:“没事的来了就好,有我呢。”
  休息了几天,英子带着我找到了一份饭店的工作,于是我开始了打工生涯。就是工作的饭店离家很远,由于下班很晚我一个人回家又不安全,每天都是英子的爸爸----也就是我叫做姥爷的老人去接我回家。
  我还记得,那天是清明,天下起初春的第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就像是天堂里思念亲人的泪。很晚了,已经没有了顾客,我们几个服务员都在等待回家。“唉,姥爷怎么还不来接我呢?”我望着窗外没有一点停息意思的小雨在心底暗自揣测道。一会外面跑回来老板的儿子慌慌张张地说:“那个路口出车祸了,撞死了一个老头。”我的心不禁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继而急忙骂自己:呸呸,不要瞎想。结果那晚没人来接我,我在饭店迁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老板娘对我说:“周啊,你回家吧,好像你姥爷出事了。”我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怕的预感被证实了吗?不会的,也许姥爷没大事,仅仅受到了一点小伤,我还心存一点侥幸呢。也不知到一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我一进院子,好多的人,屋内是哭泣的姥姥和英子,英子断断续续对我地说:“你姥爷没了,出车祸了。”我眼前一黑,没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英子抱着我,她还在安慰我,因为和她比我太不经世事了,我俩哭在一起。我恨自己出来打工,恨老天为何要下雨,清明的日子你不哭不行吗?我更恨那个开大卡车的司机,天那么黑,你为何开的那么快?你夺走了善良的老人家的生命,而且这老人是为了接我,如果不接我,天在下雨,他也不会出去,他就不会滑倒就不会被卡车卷进去。那时的感觉真的就是,如果我的生命可以换回来姥爷的醒来,我会毫不犹豫。英子忙碌着姥爷的后事,还有和肇事者交涉赔偿的事宜。她不吃饭,一天比一天憔悴,瘦弱,我只能像个傻子似地看着,帮不上一点忙。我经历了生命最最残酷的生离死别。家境贫寒没有完成学业,出来打工又给英子一家造成无法弥补的伤痛和遗憾,我真地崩溃了:这就是我的命运吗?频临在精神瓦解的边缘。那种自责和忏悔的滋味,无法表达,我在无法原谅自己的极度颓废的情绪中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日子。
  也不知道老家里妈妈他们怎么听到了这个消息,说我在这边精神都不好了。姐姐去大庆接我,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和英子一家人一起走下去,我要用我以后的行动给他们弥补,哪怕是用尽一生的时间,我也要去努力,我不想背负一辈子情感和良心的债。姐姐哭着说:“回去吧,妈妈都要急疯了”英子平静地说:回去吧,你在这里也没有用,我还得担心你的身体。姐姐,我,英子,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结果是姥爷还没有入土为安,我就被姐姐带回了老家。带着对英子的歉疚,带着对姥爷的怀念,带着我一生都卸不下的情感的重负回来了。
  日子看上去回归了以前的平静,我也不再年少无知,认命的我顺其自然地嫁人了。每一次有些大的事情我都会给英子写信,我出嫁的前一天,我给她写了好多,写我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抱歉,她回信告诉我好好过日子,不要想太多,那都是注定的。英子嫁人很晚很晚,大概得有二十五六吧!开始的时候说是很幸福,老公很有钱。我们还有书信往来,再后来,我只能靠向别人打听才能得到有关她的一点点消息,说她生了个儿子,但老公好逸恶劳,她离婚了,再后来又听说她出国了,改嫁给了一个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男人。再后来,就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了。
  而今,我过了四十岁的生日,英子也和我一样步入了不惑的年龄。也不知道异国他乡的你好吗?我会常常把你想起,那个让你失去父亲的我,你最要好的童年伙伴,那个有些忘恩负义的我,你的老乡,那个一次也没叫你小姨的我。英子小姨,你好吗?如果流星真的能够让我的美梦实现,我第一个许的愿望就是,能够见到你,见到那个善良美丽的你。害怕孤独的我被夜空的寂静忧伤着,一遍遍地祈祷,天涯海角的你要平安健康快乐幸福。如果你不够好,我愿把我的一切给你,就像当初我需要你时,一样地义无反顾·····
  
  如今,远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拜的英子已经是俩个小男孩的妈妈了。成熟的气质,优雅而淡定,丰腴的身材,得体适宜。咋一看到她真的让我惊讶她是个地道的外国人了。多年异国他乡的生活,使她改变了模样。可她说:我的心一直在国内。视频里两个四十岁的女人不停地擦拭着喜悦激动的泪花,二十几年的思念顷刻间爆发着。人生的四大喜欢不就有吗?他乡遇故知,于我和英子,何尝不是呢?这二十几年我几乎没有停止对英子的思念,只要听到有人去大庆,我就会打听她的消息。日子渐渐稳定了,我想要去大庆看她,可听说,她已经去了国外,于是她的消息石沉大海。我以为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我通过好几个拐角再拐角地不懈寻找,真的有了她的消息。几分钟后,网络把身处俩个国家的童年时的好朋友连接到一起。我们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流泪?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这样吧?